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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荔山書院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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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荔山書院(2)

“蔣憐,你今日又遲到了!”

第二天,依舊是清晨,荔山學院書聲朗朗,忽然間,有人猛地推開門,大步走了進來。

“哎呦,那可對不起了會齊,見不到我,你又勞心傷神了啊。”蔣憐笑瞇瞇地走進來,步伐又大又威風,若不是她長了張媚態百生的小俏臉,誰都以為這是個男子。

聽到蔣憐的話,吳先生頓時要氣暈過去,他指著蔣憐,手指頭都在顫抖:“目無尊卑,無法無天,連你夫子的大名,你竟都敢如此堂而皇之說出來……”

“呦,不能說大名啊,”蔣憐又靠近吳先生,“那叫你的表字,獻安,獻安,你今天怎麽樣啊?”

“你、你!給吾住口!你竟敢當眾對吾不敬,荔山書院容不下你了!頑劣之子,不可留也!”吳先生氣得更強烈了。

而蔣憐這邊卻還笑瞇瞇地背手過來:“獻安,你說什麽,要退我學嗎?好啊,你可得快點,否則啊,我可得把你們這荔山書院一群乖乖的文人雅士,給逼瘋嘍不是?”

“住口!休得在書院重地口出狂言,來人,把蔣憐待下去,繼續讓她在小林思過!”吳先生又開始喊人。

蔣憐每次見到要把她拉下去的壯漢都會躲,但這次她沒有,眼看著壯漢過來要抓她,她還不緊不慢地朝吳先生的方向挪去:“獻安啊,我看你臉都紫了,是不是最近天冷的緣故?其實我給你帶了暖和的東西,保證你等會兒就不冷了。”

說著,蔣憐就想把一直背在手後的東西拿出來。

可她剛一想抽手,手卻被人拉住了。

蔣憐一轉頭,就看見陸衡清鎖著她的手腕,不讓她動。

“陸衡清你幹什麽呢,男女授受不清你松手!”蔣憐馬上道。

“我知道,我與你之間隔著油紙,且放心。”陸衡清用油紙隔著蔣憐手腕,緊緊鎖著她。

蔣憐生氣了:“陸衡清,又是你多管閑事是不是,書院沒教你上課期間沒有先生同意不可以隨意起身嗎?”

“的確如此,但危急之刻除外。”

“現在哪兒有危急之刻?”

“你手上便是。”

“你!”盯著陸衡清那一張白皙又過分冷靜的臉,蔣憐要炸了,“陸衡清,既然你要多管閑事,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!”

說著,她雙手一撮,忽然間,手心裏一股火苗竄了出來。

火苗竄出來的瞬間,陸衡清松了手,蔣憐手裏的火折子也被扔上了天,然後落在了陸衡清身上。

他身上馬上起了火焰。

“啊!子遙!你著火了!”這幕一出,在場所有的學生都急了。

“哎呀,子遙,你著火啦!”蔣憐聲音本來就細,現在掐著更細的聲音,故意學別人說話,然後又用更細的聲音道,“來來來,讓你親如手足的同窗幫你滅火。”

說完,她忽然扛起角落裏的水桶,直接一下,狠狠往陸衡清身上一潑。

陸衡清身上的火倒是滅了,但他整個人,都被春寒冰冷的水浸了個全濕。

“子遙!”方遠梁馬上沖了過去。

陳雪嫵也趕了過來,她氣得發抖,對著蔣憐道:“蔣憐,你就是故意的,你太過分了,這天還冷著,萬一子遙出什麽事怎麽辦?”

“啊,我只是幫他滅火啊,你不感謝我,還怪罪我?”蔣憐搖頭晃腦。

“你!那個火折子本就在你手上,你故意讓子遙著火的。”陳雪嫵咬著唇又道。

蔣憐一臉無辜:“可火折子我是用來給先生取暖的啊,是他非搶著要。”

陳雪嫵更著急了:“你這是強詞奪理……”

“我這叫明辨是非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好了,”陸衡清擦著方遠梁拿來的幹柔布,又對陳雪嫵道,“你不必為我勞神,我等會兒換件衣裳就可以了。”

“快帶衡清下去換衣裳!”吳先生也著急道。

“可是……”陳雪嫵一句可是還沒說完,陸衡清就已經和方遠梁出去了。

蔣憐看著陸衡清出去,滿臉得意,甚至在陸衡清走出一段距離的瞬間,得意洋洋給他做了個鬼臉。

“蔣憐!不敬先生!擾亂課堂!欺負同窗!今日吾要狠狠罰你!”陸衡清走後,吳先生再也憋不住了,朝著蔣憐大吼。

……

雖是春至,但仍寒涼。

陸衡清也很奇怪,自己多年體質很好,很少生病,可偏偏被蔣憐這麽一潑,卻發了燒。

燒了一日後退燒,他便時常咳嗽流涕,頗不舒服。

於是荔山學院那也暫時沒去,甚至荔山上自己的讀書休憩的別院也再沒住,搬回了山下京城家中。

陸家世代為官,如今陸家大老爺陸喚昇高居當朝相國公之位,姐姐入宮多年,皇後去世後,她便被封了後,執掌六宮,更為陸家帶來了無上榮耀。

就此不談,陸家便也風光,陸家大少爺陸與爭如今官居二品,為景朝少有的強悍又有謀略的驍勇大將,常年四處征戰,戰功無數;二少爺陸銀澤四處經商,遍及行業廣泛,經營成功,收入頗豐;三少爺便是陸衡清,景朝最好的荔山學院讀書,常年成績優良,將來又必出人頭地;四少爺陸望言年歲尚小,今年不過十二歲,還是鬧騰的年紀,但從小聰慧活潑會說話,潑討人喜愛。

陸老爺一生娶了四房妻妾,都是大家出身,知書達理,除了陸衡清的母親陸家三夫人很早之前因意外溺水身亡,剩餘三個夫人一生盡心盡力操持陸府,極其重視兒子們的禮教,對待他們頗為嚴苛,陸家四子如今三子都出類拔萃,離不開她們的嚴格管教和培養。

所以這次知道陸衡清抱病歸來,還跟一個女子有關,就把這事問了個清清楚楚。

若是衡清欺辱書院小女子,她們是萬萬不能原諒的,不僅不能原諒,還要告訴老爺,老爺若是知道了,罰得更比她們嚴重。

但三個夫人來來回回調查,最後才難以置信地相信了事實,百年儒家清門,那荔山書院中,竟然出了個跋扈的市井小混混,還是個女子。

“衡清,就算那小女子不服管教,對你無禮,你可有半分逾越?”陸家大夫人先問了起來。

“萬不可撒謊,照實說便可。”二夫人也道。

陸衡清點點頭,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所作所為說了,又道:“兒子說的都是事實,當時課房在場的學生也可為我作證。”

聽完之後,四夫人又點點頭:“你的為人我清楚,自然是信你的,何況你說的已對自己有所貶損,吳先生那裏,可把你說的可憐。”

“先生是想維護我。”陸衡清淡淡一句。

“好了,我們知道了,”大夫人又道,“此事的確麻煩,按荔山書院的規矩,若是想趕那蔣憐走,的確要她雙親千裏迢迢趕來,這樣,院試將近,你且先安心養病讀書,書院的事我們陸家去交涉,既有此事發生,說明書院紀律也有不妥之處,等我們協商之後,若是將書院規矩修改,便會盡快把那蔣憐逐出去。”

“還有,在規矩未改之前,你仍然不能做出閣的事,規矩可以改,但不能逾,逾規不為君子之道,你實在覺得課房裏她欺辱你厲害,告假回家讀書便是。”

陸衡清點點頭:“兒子知道了。”

“唉,也是要讓衡清受委屈了,荔山書院百年不見一個如此怪奇跋扈的女子,遇上倒是衡清的不幸。”四夫人嘆聲氣。

“左右沒多久就要結業院試了,以那女子出身本就不該在荔山書院,之後結業,她便也不可能繼續待在京城,就當一段孽緣,渡過就好了。”二夫人又道。

“市井野女罷了,且不必談她了,”大夫人了結了這個話題,又道,“衡清,上次與你說的事,你可還記得?”

大夫人一說話,大家都反應過來是什麽事了。

的確,荔山書院的課業一結,就該院試,院試一完,按照慣例,就到了這些小子姑娘嫁娶的時候了。

其餘人家裏早早就張羅起這件事來了,陸家當然也不能落後。

但陸家如今在這個位置,若不去與公主攀駙馬,那娶誰家的女兒都是下娶,而當今聖上的五位適齡公主均已嫁人,陸家倒也不必高看門楣,但挑選新婦之準則仍是非常嚴苛,陸家三個夫人為此頭疼了許久,才終於選得心儀的準兒媳。

所以大夫人問的,自然是上回對陸衡清說的,讓他想想她們為他挑選的婚事他答不答應。

三個夫人都盯著陸衡清等他回答,陸衡清一下冷白的皮膚竄上了紅:“……一切都聽從娘親們安排。”

對這個回答,三個夫人非常滿意,衡清是京城一眾貴公子中出了名的遵教守禮,對女子一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,一心又撲在學業上,心中自然不會有太多牽掛之人。

不過他身邊倒是有兩位關系稍近的女郎,而且夫人們之前見過她們,一眼便知太常寺卿陳公家的小女陳雪嫵對衡清有意,本還擔心衡清會因她動搖,現在看來,的確使她們想多了。

衡清是個懂事的,他也的確配得上她們為她選的更好的女郎,那吏部尚書蔣公家的三小姐,蔣昀池。

說起來,蔣昀池的名號,也在京城頗為響亮,之前三公主請各官家女眷進宮對詩,蔣昀池詩作清爽,餘韻流長,驚艷眾人,又因樣貌出眾,舉止端莊,很快成了名動京城的千金典範。

而在之前的皇家宴會上,蔣昀池又進宮彈了一曲《朝生曲》,令人動容,連精通樂理的柳國師都對其連連稱讚,更別說,她在宴會上當場作的畫,又被多少富貴子弟們爭相誇獎。

三位夫人對這位蔣家三小姐印象深刻,也頗為欣賞,但也沒有馬上提親,而是等了許久,才上門去,果然,雖然求娶那位三小姐的人多如過江之鯽,但蔣尚書一個未應,直到陸家來,當即就表明了意願。

對於京城各家的適齡女子來說,陸家當然是非常好的選擇,蔣家也不例外,只是蔣尚書也不好直說馬上答應,顯得他們太弱了一頭,便說要等蔣昀池也有此意,再做決斷。

陸家三夫人雖然明白蔣家的意思,但心裏竟然有隱隱擔心,怕那蔣昀池真的不願與陸家結親,當然,事實是她們的確想多了,過了幾天,陸家果然收到來信,蔣家同意結親,而且那蔣昀池,還特意將自己的背影畫像連著繡好的一只香囊也送了過來。

陸衡清將那香囊收在房中,它裏面只有一股淡雅的桃花味,香囊上繡的桃花也甚是精密,一看便知是手巧之人才能做成的巧物。

何況他雖沒見過蔣昀池的人,但單從那副畫像背影上看,便也只她應當是個儀態端莊的女子。

這樣的女子,的確就是他心中最想娶進門做妻子的那種人,配得上他的身份,氣質也與整個陸府融洽,以後定能與家裏的人相處融洽,且聽說她琴棋書畫還樣樣不差,到時若是成了親,與她切磋一番,倒也是妙趣。

總之,陸衡清同三位陸夫人一樣,很滿意這位蔣家三小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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